2008年12月2日星期二

今日の筆文字 #3:韻


「韻」字,能令我聯想到很多很多的事,是中文裡我最喜歡的一個字。

首先,「韻」是母親的名字。據最近報紙報道某研究說,八成婚姻快樂的男性,他們另一半的價值觀和性格都和母親相近。我常提及的熊谷正壽社長,亦會特別為母親開設檔案,記錄和母親相關的事,然後定期根據紀錄問候母親。媽子性格開明,能歌善書,這個韻字亦是出自她手筆,

另一位和「韻」字相關的人是大學時代教我日文的Ms. Lai。她主修音韻學(Prosody),在她的影響下,不單掌握了不論學習任何外語都能應用得到的竅門,還練得一口自然的日文和英文發音(雖不能說很準確)。香港人說外語口音問題嚴重,掌握外語的韻律特色並加以模仿,了解廣東話韻律特色對說外語時的影響,並加以克服,對於有效溝通和個人形象都至關重要。

對於音樂,「韻」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概念。同一首樂曲,不同的人演繹有不同的效果,就是因為每個人的音樂中的韻(內部神髓)有不同的理解。音符代表的是音的長度和頻率,但透過音色和力度所表達的韻味,卻只能靠演繹的人去詮釋。你如何去修飾每個音符的音色、音量、與及音符與音符之間的平衡,就形成個人的風格和韻味。

用科學一點的方法說,聲音有其包絡曲線(ADSR Envelope),也就是音符由出現(Attack)、衰減(Decay)、維持(Sustain)、到消退(Release)的整個過程。對每個音符的ADSR部分作不同的處理和表達,便形成音樂的韻味。

韻味除存在於音樂,亦存在於人的名字當中。「韻」字可作為女子名使用,但現在已很少人使用該字起名。所以,對早前有一位叫X韻的年輕同事特別有印象。在香港,女孩子多叫「欣」和「敏」等,男孩子多叫「建」、「文」、「俊」、「華」等,沒有太多驚喜。日本朋友便說香港人的名字都差不多,很難記憶(其實除了名字,我們的思想、行為、嗜好、衣著、電話鈴聲,亦一式一樣,缺乏變化和對比。)。記得外祖父叫「榕秋」,祖父叫「濤湘」、外祖母叫「可以」,每個名字都很精彩、很有意思!

一個字是否有意思,取決於它背後的文化含蘊,並非個人主觀判斷。「欣」,意思單薄;榕,則令人想起榕樹的氣勢與及使用並賦予其脈絡的古詩、古文,如:


柳宗元《柳州榕葉落盡偶題》中的 "山城過雨百花盡,榕葉滿庭鶯亂啼"。
劉克莊《榕溪閣》中的 "榕聲竹影一溪風,遷客曾來系短篷;我與竹君俱晚出,兩榕猶及識涪翁。"

因此,字能隨著時間和用法的累積而增成長,並變得有意思。所以,給你一小時,你也無法向一位外國人解釋"食蕉"的含意,因為他沒有經歷相關的文化,你亦無法用說話使他們感受到那種文化。

最近,常有機構在報紙上聲稱能在幾小時內記憶大量生字。這些方法我在小學時已經認識,廣告所言非虛。但要理解生字背後的歷史和意義上的細微分別(Nuance),記憶法就毫無用武之地。

學習語文的過程,應該是先透過閱讀或聆聽對一個生字/用法產生印象(但還不了解其含意),然後透過翻閱字典了解生字/用法的基本意義,然後透過多讀使用例了解其背後的文化含蘊。只有通過此過程,才算學懂。憑記憶法,你不能夠分別Country、Nation、和State的細微分別。

為什麼說One country, two systems, 而不是One nation, two systems?
為什麼是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, 而不是The United Country of America?
為什麼Smetana的交響詩(Symphonic Poem)叫My Country,而不叫My State、My Nation?

很多東西需要時間去感受和培養,不能貪快。現在盲目講求效率的人太多,很久沒有碰到有韻味的人了。有效率地生產垃圾,一定不是我杯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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